第(1/3)页 谢无咎人是溜了,可他留下的那句“镜中再会”,像一口浓痰糊在人心里,恶心,还带着一股透骨的寒意。四周狂暴的能量乱流总算消停了些,但那面巨大的空镜还悬在半空,镜面上蛛网般的裂痕狰狞交错,后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,偶尔还有细微的、让人心里发毛的破碎声传来。它没彻底碎掉,反而像头被打残了的凶兽,趴在那儿呼哧带喘,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所有人,随时准备扑上来反咬一口。 赫兰·银灯抱着轻飘飘的沈砚落了地,脚下一软,差点栽倒。沈砚现在这状态,比河灯还脆!皮肤透明得能看清底下淡青色的血管,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,整个人好像下一秒就要化光散去。 “主公!”霍斩蛟踉跄着冲过来,想碰又不敢碰,只能围着干着急,一双虎目死死瞪着沈砚,恨不得替他去受这份罪。他身上的黑甲也黯淡无光,兵符力量耗尽,这会儿全凭一股悍勇之气硬撑着。 苏清晏摸索着靠近,指尖颤抖得厉害,小心翼翼地触碰沈砚的眉心。那里,原本温热的皮肤此刻一片冰凉,像摸到了一块寒玉。“他的神魂……损耗太巨,几乎……几乎要散了……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压抑不住的恐慌漫上来。失忆的代价还没完全显现,但沈砚这濒死的状态,比任何记忆流失都更让她心脏抽搐,痛得无法呼吸。 “散什么散!有我在,他散不了!”赫兰·银灯吼了一嗓子,把沈砚往怀里又紧了紧,好像这样就能把他留住。她抬头四顾,狼一般的眸子扫过那面破镜子,又看看周围一片狼藉、心神未定的士卒,眉头拧成了死结,“这鬼地方不能待了!那老阴比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摸回来!得赶紧走!” 走?往哪儿走?来路早被混乱的能量封死,四周是一片虚无的归墟边缘,唯一的“活物”就是那面裂开的空镜,它像只巨大的、恶毒的眼睛,冷冷注视着这群困兽。 就在众人心头被绝望笼罩,连霍斩蛟这铁打的汉子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…… 异变再生。 那面破镜子,突然毫无征兆地又抖了起来。不是之前那种要散架的狂抖,而是一种低沉的、仿佛从远古坟墓里传出来的嗡鸣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 “戒备!”霍斩蛟条件反射般横刀在前,尽管那刀现在轻得像纸片,但他气势不减。 只见镜面之上,那些纵横交错的裂痕深处,一点点极其微弱的、带着一点奇怪暖意的流光,像垂死挣扎的萤火虫,拼命地、艰难地往外渗。这些光点晃晃悠悠地汇聚起来,在空中勉强勾勒出一个淡薄得快要被风吹散的人形轮廓。 是顾雪蓑!或者说,是他留在不知道哪个时空缝隙或者谁家记忆角落里的一缕残念。他身影淡得像灶台边冒起的最后一缕炊烟,五官模糊得只能靠猜,就那标志性的、带着点没睡醒的懒散和“老子真倒霉”的气质,还能勉强认出来。 “……梦魇……缠身……”他的声音断断续续,微弱得跟蚊子哼哼似的,得竖起耳朵才能听清,“破之……唯以……记忆为刃……斩断……虚妄……方见……真实……” 记忆为刃?! 这四个字,像道带着滚雷的闪电,直直劈进苏清晏的脑海!她浑身猛地一颤,失明的双眼下意识地“看向”自己那双因为过度抽取星力而还在微微发抖的手。 不再抗拒记忆流逝?反而……主动献祭?!这念头太疯狂!太决绝!可看着怀里气息弱得快要感觉不到的沈砚,感受着周围同伴那几乎快要崩断的心弦,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和狠劲,像火山一样从她心底喷涌出来,瞬间烧光了所有犹豫和恐惧! 她深吸一口气,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。双手缓缓抬起,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复杂、看着就让人眼晕的手印,指尖缠绕着最后那点可怜巴巴的纯净星辉。 “苏姑娘,你……”霍斩蛟察觉到不对劲,刚想开口问。 苏清晏却已经闭上了眼睛,不再“看”他,也不再“看”沈砚。她把自己的意识,毫无保留地、决绝地沉入了识海深处,那片属于她和沈砚的、由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璀璨星河。 初遇时,小巷深处,他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,眼神像受惊的小兽,警惕却干净,犹豫着递过来半个硬邦邦、能硌掉牙的馍……并肩时,夜色浓得像墨,他指着天上稀疏的星星,说着那些听起来不着边际、却莫名其妙戳中她心窝子的傻话……心动瞬间,他笨手笨脚地帮她擦去脸上沾的灰,自己耳朵尖却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……离别时刻,他转身走进漫天风雨,背影决绝得像块石头,留给她一个充满未知和担忧的约定……还有那些零零碎碎、日常得不能再日常的片段,拌嘴、互相拆台、一个眼神就懂对方要放什么屁的默契……这些记忆的光点,原本是她藏在心底最深处、用来对抗这狗屁倒灶世界的唯一糖块。现在,她却要亲手,把它们一点一点,像从自己心头上割肉一样,硬生生剥离出来! 第(1/3)页